酒荼

晦明之間,有時難言幸運與否。
駐足與非,無奈早已失路他鄉。

假話

你好啊,請坐下,我們有太久沒有見面了。

你在哪裡呢,此刻除了我意識中影射的小酒館,你還能在何處的屋簷下躲雨。我深知我不應該多問,甚至從心底不該去好奇藏在酒杯之後的笑容裡又怎樣的故事。你始終堅持的沈默,也讓我再這樣昏暗的酒館中,擁有了不可想像的溫暖。青瓷酒杯在燭火中隱沒了紋理,酒精的作用開始顯現,講述者開始設想故事該怎樣開頭。

你我總是這樣的見面,似乎是昨日下午的一場秋雨之後,又像是多年以前的某一個海岸。時間在你我之間游離,喪失了曾經擁有的決絕和冷靜。一切事物的界線慢慢消解,形狀和顏色在離開主體本身,隔岸的煙火在寂靜中漸漸黯淡。孤燈不明,就是這樣的某一個時辰裡,你沈默者,聽著我說,又或者沒有。總之,我們是這樣的相處,在我漫長的等待裡,在我一個人的黑色裡。

我會給你戴上各種人的面具,就好像他們在聽我說一樣。是這樣,只是聽,或者只是存在著,就已經足夠了。你也知道,慢慢的,你也就不期待太多的回應了。有時候我們在高三的荒廢的實驗樓,在最靠近一街梧桐的那個閣樓裡,用廉價的啤酒點亮路燈觸及不到的黑暗。你坐在高高的塑料凳子上聽我說,如今我是否可以真誠,又是否已經放棄。後門商場裡的咖啡店二樓,那一個看到整個廣場街景的桌子,你坐在對面緩慢而規律的按動著圓珠筆,我告訴你那個酒吧裡的Moon River在香甜之後是以長久淡淡的苦澀收場。或是在港島的最西邊走回家的時候,在上坡與下坡的間隙,你停下來,我說明天再見。路燈拉長影子,被偶爾行經的車碾過。

可這一切都不是你,是故事裡你戴上的假面。我知道世界老總是這樣,觀音在觀音的山上,罌粟在罌粟的田裡。面具是我賦予你的真實,你所有寂靜的時光裡,你擁有的只是我而已。而在此之外,你與一切都灰飛煙滅了。

可是你還是在我閉上眼的腦海裡充滿了具象,每每等你到來坐下,我才可以開始講述,無論是誠懇還是說謊。大概,你是我的,只是我一個人的。鸛鳥踟躕,總還是發現想要有些什麼。

如果你是現在的我,你是不是會和我選擇相同的一切。可能我只需要有人給我一點認同,讓我接受我所失去的一切都是值得的。我借助你的身體,你的形象去回溯,追憶那些曾經給我溫暖的場景,那些讓我不願意失去的回聲。就像是突然有的一點漣漪,就算是很快就平靜下來,卻還是總想著不願放手。每一次,在溫暖的黑色裡,在你沈默飲酒的時間裡,我可以慢慢的回憶,慢慢的設想,最後也能慢慢的釋然。

我相信人中就需要自己承受痛苦與孤獨,大概就算是與你,也是不如意事常八九,能與人言無二三。重要的是,也許你用只屬於你的沈默讓我明白該如何面對,有時用真誠,有時用謊言。

我問:“你是否也會說謊呢?”大概有些事情如果能騙過自己,就會簡單很多吧。可你不置可否,含笑將酒一飲而盡,起身離席。

那就這樣吧,畢竟睜眼之後,你也只是我記憶裡的一個謊言而已。

夜散發出墨水的腥味,雨聲從窗紙破洞處傳來。你裹緊了些衣衫,跨過門檻,便被這黏稠的夜色吞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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